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朱大建:未富先老的痛感 ——读非虚构小说《远去的人》

2015年03月26日13:20 来源:未知 关联作家:薛舒 点击:


佛教认为生老病死是人生难以逃避的苦厄。薛舒刊发在《收获》的非虚构小说《远去的人》,真实地描绘出人生的老与病两大苦厄。《远去的人》熔叙事抒情思考于一炉,以感性理性相交织的笔触,详实记录薛舒的父亲自70岁患上“阿尔茨海默”病即老年痴呆症后,病人的悲苦,家人的辛劳、心痛与无奈。


中国的传统是为尊者讳为亲者讳。可作者文学的解剖刀却在挖掘父亲病后没有尊严的生活,寻找父亲患病的生理、心理或社会的原因,甚至在记录父母身上某些“功利、自私、市侩、猥琐”的人生缺憾。她“正在揭父母的短,或者说,正在外扬家丑”。作者说,对父母的剖析和内心挖掘,“始终不敢轻易触碰,因为他们是我的父母,我有一种挖自己心肝的疼痛。” 但薛舒是有勇气的,她忍着疼痛,写下这些当下文学作品中很稀缺的有痛感的文字,吸引着我一连读了两遍。正是这些有痛感的文字,显示出这部作品的前瞻性,薛舒以自己父亲的病和家庭的无奈为案例,向读者描绘了中国进入家庭少子化的老年社会后可能面临的困境。在审美的同时,有着警示社会的价值。


读了这部作品也长了知识。患上“阿尔茨海默”病,首先是时间认知的混乱。父亲刚吃了早餐打个瞌睡醒来,说该吃晚饭了吧?半夜三更起床说,天快亮了,还睡?母亲晚回家片刻,父亲就大发雷霆,说7点了还不回家?指给他看时钟指向5点钟,他自责“老眼昏花”。接着是不认识路。父亲刚过70岁生日后,骑着自行车去居委会办敬老卡,却找不到居委会。他去医院看89岁老丈人,走不出医院大门,再去又找不到病房。鼻子上架着老花镜,却到处找眼镜。非常节俭,却又将女儿孝敬的核桃糕扔进垃圾桶,转眼就忘记,以为自己吃掉了。再后来是疑心病重,一直监视老妻的行踪,甚至在老妻上班时从天而降在办公室窗外,半夜逼迫老妻交代 “背叛”行为,举证却思维混乱,毫无逻辑。以致母亲向女儿求救,女儿半夜从70公里外的杭州湾驾车去父母家劝解。


精神疾病要去看,要吃药,吃后疑心病没了,完全忘记想象虚构出来的老妻 “作风问题”,但也忘记生活中需要记得的事,如找不到卫生间的门,晚上睡觉应该睡在哪里,和天花板说着旁人听不懂的话,忘记自己的家,直至后来忘记老妻,儿子,女儿。女儿一分钟前和他说“爸爸再见”,一转身问老妻:“这个小姑娘是谁?”他还一直站在紧锁的大门口吵着要回家。


这个患病的完全退化到婴孩状态的老父亲,却曾经是全家的顶梁柱,保护神。父亲是复员军人,红五类出身。而母亲出身是工商地主,父母亲的结合,正是“文革”动乱中,老丈人被关进了“牛棚”的时候。健壮的又是红色的父亲,对这个家庭是多大的保护啊,老丈人甚至将女婿当成了可以替自己做主的“兄弟”,充当了6个妻弟妻妹的保护者,为妻弟妻妹的娶妻出嫁承担起大部分操办工作。但是,父亲现在正承受着老病的煎熬!


这部作品并不止步于此。作者有着更深的观察和思考。作者写了乡级卫生院如今已充当起老人院的角色,10平方的小房间住着3个老病人。写了被家人遗忘在老人院里的高龄老人悲苦的没有尊严的晚年生活。这悲苦不是缺吃少穿,不是缺医少药,而是失智失能,失去生活自理能力,靠医药维系生命,被亲人遗忘。现代医疗事业的进步,使得老人的死亡是一个漫长的过程,给社会,给家人带来沉重的负担,是经济负担,又是陪伴的负担。子女缺钱,又缺时间,生活变得一团糟,有些子女失去耐心,采取逃避的态度。作者举起文学和社会学的解剖刀,将自己的患病父亲和家庭沉重负担,作为观察研究剖析的对象,写得一波三折,欲哭无泪。浓浓的亲情,深深的心痛无奈,紧紧揪住读者的心。一滴水可见大海。这部非虚构作品,活生生刻画出中国当下未富先老的窘境和尴尬。


薛舒是有勇气的,她忍着疼痛,写下这些当下文学作品中很稀缺的有痛感的文字,正是这些有痛感的文字,显示出这部作品的前瞻性,薛舒以自己父亲的病和家庭的无奈为案例,向读者描绘了中国进入家庭少子化的老年社会后可能面临的困境。在审美的同时,有着警示社会的价值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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