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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人民政协报】爱以闲谈而消永昼

2015年09月22日09:39 来源:人民政协报 作者:人民政协报 点击:

8月16日,中国作协公布了第九届茅盾文学奖名单。其中上海本土作家、《上海文学》副主编金宇澄的《繁花》获此殊荣。《繁花》通过描写100多位上海市民的日常生活让读者了解上海这座城市。书名“繁花”,寓意人生如花。有评论说,金宇澄把传统资源、方言叙事、现代精神汇聚于一炉,为小说如何讲述中国生活创造了新的典范。本报记者第一时间联系并采访了金宇澄。

文化周刊:金先生,首先祝贺您的作品《繁花》获得本届茅盾文学奖。您自己是如何评价这部小说的?您觉得,《繁花》能够获得茅盾文学奖,有着怎样的特别之处?

金宇澄:我自己觉得,这部小说有一个明显的特征,就是无论形式还是内容,都和常规小说的写法不大一样。为什么这么说?这部小说的叙事方式借鉴了传统话本的叙事方法。正如评价所说,它既有传统的一面,又有实验先锋性的一面,甚至有时候会有一点旧文学的味道。我也讲过,要用这部作品向传统致敬。

文化周刊:《繁花》被评论为“为小说如何讲述中国生活创造了新的典范”,它到底“新”在何处?

金宇澄:《繁花》应该是从形式到内容都有点改变的。《繁花》这本书采用的是方言思维,以改良的方言写作。如果纯粹用方言来写作,很多人可能会看不懂。所谓“改良”就是指把方言中不成文的地方去掉,使它成为“书面的方言”。过去没有普及普通话的时候,人们怎么沟通呢?就是有一个书面的、官话的传统。现在进入普通话时代以后,沟通起来更加方便,但是作为文学艺术来讲,我举一个例子,如果拍一些有关历史的片子,比如拍民国时代的人物,如果有点方言的特色,片子就会特别生动;如果都拍成普通话,“味道”就差多了。《繁花》的作用,就是在语言上面,用了现在已经不再使用的官话——用改良方言的方式来写的。一般的小说,对话可能经常会用到方言,叙事部分经常会用普通话,但是《繁花》不管是对话,还是叙事部分,都是用上海方言来写的。所以我说,在形式、语言、文本上,《繁花》和其他小说都是很不一样的。

文化周刊:除形式之外,您想通过这本书对生活、对时代说些什么呢?

金宇澄:刚才说的是形式感。《繁花》在内容上和我们一般所接受的所谓西方长篇小说也不一样。它更加接近于传统所说的“爱以闲谈而消永昼”,意思就是,我们喜欢用闲谈来消磨时光,这是中国人特有的一种审美方式。这部小说是漫谈性质的,是一种在闲聊中度过的时光。

这部小说里对于人生的一些看法,也比较接近传统话本小说中体现的观念,就是人生一世,“花无百日红”。人的一辈子可能就是这样,好景不长。它表面看起来调子有些忧伤,但是我认为,这不是负能量,反而是正能量,它是要我们珍惜当下生活的美好。另外这本书的标点符号更简单,只有逗号、句号,没有其他标点符号。这也是我向传统致敬的又一种方式。但是在结构方面,《繁花》又有两条线同时并进,吸收了西方小说的结构特点。这是本书和当下文学的一些不同点。

文化周刊:对于当代文学的发展,您有着怎样的看法?

金宇澄:从文学发展上讲,我们其实永远是处在一个过度的时代。当代的文学处在过度时代,因为它在老化,在新旧交替,在不断涌现出年轻一代的小说,年轻一代的声音。从环境上说,我觉得今天的中国,是在有历史记录的中国历史长河中,最有文化的一个时代。为什么这么说呢?因为历史上没有一个时代像当下一样,有那么多人受到大学教育,有那么多人能够和如此广大的世界建立联络。在这样一个时代之下,文学应该是什么样的?我觉得肯定不会是上世纪的样子,读者也不会再是那时的读者。今天的读者眼目清亮,他们是能够与世界沟通的读者。我知道,当下有一种声音,认为文学已经边缘化,质疑纯文学存在的必要性。但通过《繁花》这本书,我感到读者还是多的,文学并没有边缘化。我本人不是一个特别有名的作家,可是《繁花》为什么还会有这么多读者?这意味着,文学是有读者的,读者是知道文学的,读者在选择他们的文学。总之,对于当代文学的发展,我并不悲观,我反而非常乐观。

文化周刊:《繁花》的创作,听说源自您尝试着在网络上写作,以加强和读者的沟通。您曾说过,这与过去闭门面壁的感觉完全不同。您怎样看待当下如火如荼的网络写作?

金宇澄:网络写作只不过是刚刚起步的状态,我相信,时下的网络作者还会不断地分流。不断地分流是生活的常态,通过分流,说不定会出现很好的作家。网络作者有我们专业作者所不及的地方,虽然他们写作的题材局限性还很大,但他们对资料的案头准备的认真程度常常是我们所不及的。网络作者依靠点击量来谋生,他们的目的是希望得到更多的读者。有人觉得他们这一点和专业作者为内心写作的追求好像不大一样,但是我并不这么认为。我想,专业作者如果真的只是为内心而写,那他就应该写日记。所以还是为读者而写。只是要看读者是什么样的读者。我个人认为,作者应该有一个目标,知道为谁而写。在《繁花》的写作过程中,我心里一直有着非常具体的读者,我觉得我这本书就是要写给他们看的。

文化周刊:您有没有下一步的写作计划?未来新的作品可能会基于怎样的考虑?

金宇澄:目前我正在和王家卫筹备一部电影的梗概。5月,我刚完成了一部4万字的关于抗战题材的非虚构文体的作品,将发在今年第5期的《收获》上。这是一个地下党情报工作者的故事,我引用了60多种材料,大概有15000字都是引文,是一篇很特殊的文章。为什么要写成非虚构文体呢?因为它一部分接近小说,一部分接近报告文学。现在的读者都很喜欢真实的、纪实的内容,包括《繁花》,也是要想办法把虚构的内容写成非虚构的,要写得像这故事就发生在你面前一样。这是我目前的想法和一些情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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