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普通读者和小说的艺术

2019年04月24日17:33 来源:思南读书会 作者:思南读书会 点击:

从左至右为王幸、李伟长、张定浩、雷小雪

11月11日下午,张定浩携新书《职业的和业余的小说家》作客思南读书会,与评论家李伟长、侧耳团队成员王幸与雷小雪三位嘉宾一起,共同探讨文学阅读、文学批评与文学创作的关系。

 写诗的评论家

诗人通常被认为是感性的,评论家是理性的。但是,身兼诗人与评论家的双重身份,张定浩表示诗歌创作与批评写作是内在相通的。他认为,写诗“也需要情感的逻辑,是一个理性参与的过程”;而批评是“诚实地描述一种激情,而不是解释它”,二者都是用语言建立一个平台,尝试交流,“从我走向你,从你走向我”,用最简单的方式建立一个文化共同体。“我觉得写作时始终有一种隐含的普通读者的对象,而在写诗的时候可能会想着更加亲密的对象,我跟一个更加亲密的人达到一种交流,但始终是一个对话的过程。”张定浩说。

张定浩

 对于张定浩所说的“共通的东西”,雷小雪也提出:“诗人也好,做评论也好,共通的是,他其实应该是哲人,不管是什么文体,应该有哲人的思想。”雷小雪表示诗歌可以漂亮地掩藏自己的看法,但是文学评论却需要直言不讳、犀利深刻,作为诗人兼评论家,张定浩如何处理两种不同的身份?

 对此,张定浩谈到,“写评论像一个工作,你是有途径的,你知道要读哪些书,每次给自己挖一个很大的坑,但它毕竟是一个劳作性的东西。但是写诗是一个很虚无的事情,所以我写得很少,也不是说懒惰,我是等待诗歌降临的状态,而且它跟评论不一样,评论我是自己可以控制的,诗歌有时候是你控制不了的东西。”

诗人、评论家、饮者,这是评论家李伟长眼中的张定浩。“这是一个连喝酒都很认真的人,可想而知,写评论的时候会怎样认真。”作为一个真诚的“有批评精神的评论家”,“张定浩写文章,其实消耗很大,他在写评论的时候,会从一个文学观念、一种想法进去,而那一段实际上在以后的写作中是很难重复的。”比如,他谈论苏童时,会提到长篇小说的计划性;谈到马原,会讨论一个作家如何反复冲击某一个母题;评论余华,会提到社会新闻如何进入小说;分析阎连科时,着重阐述“善”与“恶”的观念。

 

李伟长

李伟长说,张定浩是在通过评论写作,与写作者、与文本、与现实本身进行对话,他能够感知到“文学问题”,也能够说清楚这些“问题”,比如什么是爱,何谓怜悯,小说家的任务是什么。同时,作为一个诗人,张定浩的诗歌也受益于对传统古典诗歌如古诗十九首的研读,他对词语的敏感度使得他的用词极其讲究。“一个诗人是最知道词语的局限在什么地方、语言的边界在什么哪里的”。

我喜爱一切不彻底的事物

雷小雪朗读了张定浩的诗歌《山中》,她提到初读是一幅平淡的场景,但是细读后她感受到了诗人内心的争斗,那种想抱又不敢抱,想上去又不能上去,想说不能说,想沉默又不甘沉默的纠结。“到时候我们就下山,去危险的湖面行走,再找一个温暖的地方唱歌。”这样的语句,诗人到底是如何表达情感最后又是如何处理情感?

 

雷小雪

王幸也分享了自己的阅读感受,她认为张定浩的文字当中透露着爱,如同海明威所说的“最好的写作就是在爱,好的作家就是把人世间的悲苦转化成爱才是有意义的”。那么,爱是什么?张定浩表示,所谓艺术最后要达到的东西都会走向爱,当我们阅读优秀作家的作品时,我们都会“遭遇”爱。他曾写道,“爱最重要的本质是割舍异己的孤独存在,消灭过于强大的自我,能够感觉到差异性和复杂性,同时洞察自己,而不是去解释他人的生命。”李伟长说,“爱意味着消弭自己,便是当你将自己交付出去,但不求回报的时候,便在爱的最好状态中。”

 “一生都在半途而废,一生都怀抱热望。夹竹桃掉落在青草上,是刚刚醒来的风车;静止多年的水,轻轻晃动成冰。我喜爱你忽然捂住我喋喋不休的口,教我沉默。”摘自张定浩的诗《我喜爱一切不彻底的事物》。李伟长说,这首诗便是诗人张定浩对爱的完整阐释。夹竹桃、青草、风车、水、冰的意象排列,诗人在描述这些不彻底的事物,读者似乎并不知道暗示的对象在哪里。“一生都在半途而废,一生都怀抱热望”这两句具有强大的爆炸力。李伟长解释道,“诗歌中的我一生干了很多事没干好,可能因为客观的原因,或许因为自己的退缩,都是半途而废。我选择放弃并不是因为我不知道它的美好,而恰恰因为我知道,但别无选择才放弃掉,才会有一生都怀抱热望。所以首句有‘在’,第二句无‘在’。如果有足够细腻的情感经验,对爱情充满想象的人,就特别能够理解这两句诗。”

 “好的评论可以清理书架”

王幸提到,在《职业的和业余的小说家》中,张定浩写道,文学批评的要义之一就是锻炼强健我们的内在视觉和更为精准细腻、远近如一的感受力。由此,张定浩发出呼吁,建议所有喜欢文学的人多看评论。因为如果读者仅仅是杂乱地泛读,缺少对于某领域内书籍的评价标准,就会始终停留在平面上,难以使阅读深入进行。张定浩再次强调了文学评论的作用:“好的评论就是帮你把书架清理一遍,让你知道那些书是什么位置。”

 

王幸

对于读者来说,文学评论是明辨标准、增强阅读判断力的扶手,那么对于写作者来说,文学评论又呈现何种意义呢?李伟长提出,对于评论者来说,“写作和阅读就是一个不断地发现自己的‘无知’的过程”。他援引诺贝尔奖得主布罗茨基的例子,“为了接近二十世纪最伟大的心灵奥登,布罗茨基改用奥登的语言英文去写作,因为只有在他的语言当中才能找到所谓的文明脉络。布罗茨基说,这就是文明的意义。”李伟长表示,这也正是张定浩所说的在写作中“不断建立认知谱系的过程”,这是一个不断消弭自我又不断重建自我的漫长的过程。

 张定浩看来,文学评论是没有特定标准的。他借用了一个古希腊神话来比喻:“有一个强盗支了一张床,他把人拖来,如果没有这张床长就把你拉长,如果比这张床长就把你的腿锯掉,那张床就是规则。我觉得好的批评家不应该是这样的‘强盗’,把作家拉来一定要符合自己的标准。”张定浩表示,评论家不一定跟小说家交流,每个作家写作都有自己的逻辑,不需要纠正他。也正因如此,他在写文章时才“消耗很大”,既要学习各种表达,又要把握作家努力的方向和预期的标准。

 

现场读者

思南读书会NO.209

现场:李伟长

撰稿:赵  希

改稿:陈  思

摄影:隋  文

编辑:黄诗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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